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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德医风

赴刚果金援医感受

添加时间:2014-07-18 10:19:21   浏览次数: 次    【 】   打印   关闭窗口

     
和黑人同事一起工作
        从我透过飞机的舷窗,第一次看到刚果金的大地,到现在坐在家里写感受,已经两年多了。回想起那些亲身经历的事情,真真切切感受到,刚果金是一个充满贫穷、饥饿和疾病的地方。非洲人民需要自身努力的同时,还迫切需要外部世界的援助。
一.工作的感受:
      我工作的中刚友谊医院,位于刚果金首都金沙萨市恩吉利区的一区。是由中国政府无偿援建的,于2006年正式落成使用,是刚果金卫生部直属的公立医院。医院有150多张床位,120名医护人员。所有的仪器设备,甚至工作服、床单,都是中国政府无偿提供的。全院最贵的医疗设备,是一台单排CT机,其他的设备都很简陋,但是在刚果金已经属于条件很好的医院了。
       1.第一次进入这所医院,给我的印象是简陋、脏乱、管理松散。
        一进入医院大楼的病房,就能闻到一股臭味,是当地人特有的狐臭,开始不适应,以后慢慢就习惯了。医院病房的墙壁很陈旧,院方说没有钱粉刷墙壁。病床上只有一个床垫,根本没有床单、被褥。住院的病人自己带来一块布,铺在床上就当床单了。五颜六色,什么样的床单都有。刚建医院的时候,这些都很齐全,据说后来都被偷走了。
        早晨九点到医院上班,发现病房和走廊的地面很不干净,这是因为,刚果金的交通很不发达,经常堵车或汽车抛锚,医务人员、护工,甚至院长,都不能保证按时上班。护工来晚了,没人打扫卫生,所以卫生很差。直到我们来了一年以后,中国政府帮助援建了一条交通干道,这个现象才有所好转。
        因为医护人员不能按时上班,所以科室也没有早晨的交班的制度。全院每周一、三、五早晨九点讲课、病例讨论,可能就算是交接班了。
        2.医疗器械设备缺乏。这里只有一个大外科,30多张床位,只能做一些简单的普外、泌尿、骨科手术。
        骨科的手术器械非常缺乏,虽然每年国内都让医疗队各专业的医生做药械计划,国内负责采购、运输。但是,运来的器械总比计划的少,而且不配套。比如,医疗队药械库里的骨科器械只有克氏针、外固定支架、普通的钢板螺钉和一把取皮刀。但外固定支架,没有配套的螺钉和扳手;普通钢板和内六角螺钉,没有配套的内六角改锥和攻丝。所以,这些器械不能用。在这种条件下要想开展手术,只能因陋就简,因地制宜。
       后来我了解到,可以向当地医生租器械。我们医院,只有院长和骨科主任租骨科器械。但他们只有外固定支架、和国内早已弃之不用的梅花针。而且,这些器械都是重复使用的,一个病人用完后取出来还给医生,再租给另一个病人用,这在国内是绝对不可能的。
       我曾问过这里的医生:你们不知道内固定器械不能重复使用吗?他们说:我们知道,但是,我们国家很穷,不能生产这些器械,都是欧洲或者其他国家找来的,如果一次性使用,很快就用完了。
       手术室的条件也很简陋,没有骨科常用的C型臂。医务人员的无菌观念也很差。手术前刷手,只用酒精简单擦洗两遍。有时候人员可以穿着便装进入手术间,非常不安全。消毒的器械,只能提供一个切开包。
       为了使手术能够顺利进行、防止术后感染,每次手术我都自己准备所需要的物品。根据手术种类,把需要的物品,从器械到胶布、纱布、碘伏等等,都列一个单子。因为医疗队没有器械护士,所以我都是自己消毒手术器械,然后把消毒包和单子上需要的物品带到医院。手术完毕后,把器械刷洗干净,再自己带回来。
        应用简单的器械,在当地现有的条件下,我在这里为当地人民、华人进行了尺骨鹰嘴、股骨、胫骨、腓骨、跖骨等部位骨折的切开复位内固定术、植皮术、手外伤的神经、肌腱吻合术等等手术。还帮助神经外科的中国医生,开展了数例当地没有的脑出血钻孔引流术。
        有时候,中国大使馆、中资机构的病人不方便来医院,我们就上门服务。
        我来这里做的第一例骨折手术,印象非常深刻。中水一局的一名中国员工,工作时不慎被石块砸伤右侧小腿,诊断为右胫骨开放性骨折,连夜开车5个多小时,凌晨一点多来到中国医疗队驻地。当时,没有内固定器械。没有办法,只能急诊给他做了清创缝合,暂时石膏托外固定。为了防治下肢深静脉血栓,除了告诫他功能锻炼外,第二天上午,我设法找到了一家中国人开的药店,找到了低分子肝素钙,我把这里的困难告诉了他,说如果有条件,可以回国治疗。但是,他怕转运途中不方便,坚持在这里手术。我于是马上联系这里的Luc Mokassa院长,他是骨科专业的教授。他给我带来一套简陋的外固定支架,是这里能找到的最好器械了。Luc Mokassa说,这套器械是租的,经过商议,确定租金是300美元。
        器械找到后,我自己联系检验科、心电图室,给病人做了必要的术前检查。自己联系手术室,确定手术时间,然后自己准备手术中用的碘伏、纱布等东西,自己消毒了手术器械。为了防止术中停电,还带了两个应急灯。受伤后第三天,给患者成功做了复位、外固定手术。术后拍片位置很好。通过精心治疗,患者恢复的很好,切口也甲级愈合。拆线后,患者满意的回国了。后来,他通过QQ给我传过来复查的片子。现在,他的骨折已经愈合了,那套外固定支架也托付同伴捎到刚果金,我还给了院长。
        这次开头以后,我熟悉了这里的工作程序。以后这里的华人、中资机构的黑人雇员要求我手术的,我都按这个程序进行,慢慢就轻车熟路了。
        除了在医院工作外,我了解到当地缺医少药的情况,在队长的倡议下,我们组织了青年志愿者巡回医疗队,我担任队长。组织过多次义诊,到当地警察局、农村、学校、部落以及中资机构进行药品捐赠、义诊活动,受到热烈欢迎。
        3.艾滋病的威胁:来刚果金之前,就知道这里艾滋病的感染率非常高。工作一段时间后,我们这些外科医生,做手术总是提心吊胆的,所以很想知道这里艾滋病的具体情况,但是,刚果金艾滋病发病率到底有多少,可能大家都不知道。为此,我专门做了调查研究,相关文章已经在健康报上发表了。
        由于国家贫穷,刚果金很久没有进行人口普查了,现在的人口数字都不准确。加上多数艾滋病患者无钱就医,或隐瞒病情等原因,刚果金全国的艾滋病感染率无法准确统计。但是,刚果金政府对艾滋病防治很重视,每年都要公布一份相关报告。我看了一份刚果金卫生部主持编写的,2012年政府防治艾滋病的情况报告,是最新、最权威的报告。在2009年和2011年,刚果金分别在全国范围内抽查了12963、17669名孕妇,分别有3.7℅和3.5℅的孕妇艾滋病抗体呈阳性。从2011年的数据看,这些孕妇的年龄是15—49岁,分别来自首都金沙萨市(1366名),感染率2.9℅;其他城市(5736名),感染率3.7℅;农村(10567名),感染率3.6℅。
        刚果金全国的艾滋病感染率,只能是估计了。为此,我咨询了金沙萨市非政府艾滋病援助机构——L,ONG BATISSEURS的主席Benjamin Muma先生,还咨询了中刚友谊医院的Mulongo和Ranbole两位医生,他们都是本地人,而且三个人的说法非常一致,都认为是30℅左右。而且,他们都认为现在感染艾滋病的人比几年增加了。
        2012年的六一儿童节,中国医疗队和金沙萨的非政府艾滋病援助机构——L,ONG BATISSEURS共同为这里的艾滋病孤儿、遗孀举行了一场公益慰问活动,国家电视台(RTNC)和当地报纸(L,Observateur)都做了相关报道,让我印象非常深刻。活动开始是双方领导讲话,之后,当地演员表演了一个宣传艾滋病知识、呼吁关爱艾滋病患者的节目。节目形式类似于我们国家的“小品”,第一次看刚果金的“小品”,觉得很新奇。随后放映了一段录像,反应了刚果金妇女在连年内战中遭受迫害,外加当地卫生条件极差,导致大量感染艾滋病的现象,呼吁停止战争、关爱女性健康。最后是共进晚餐、赠送礼品、合影,因为能力有限,只有100名艾滋病孤儿、遗孀参加了这次活动。看着他们享用我们提供的美味晚餐,看着他们拿到礼物时快乐的笑容,我心里由衷地感到欣慰。因为,我们总算为他们尽了一份微薄之力。

可爱的刚果金小女孩
        对于这些情况,医疗队有些医生在给当地人看病时有顾虑,有的甚至不愿意为当地人看病。但是,我觉得国家的援非医疗队来这里就是为非洲人民服务的,这是我们的工作,不能因为一些威胁就被吓到。所以,对当地人民,无论贫富贵贱,我都一视同仁,从不推诿病人。但是,刚开始为当地人做手术时提心吊胆,很怕把手指扎破了。以后虽然习惯了,但也非常小心。
        4.战乱的威胁:在刚果金的两年,我们还算幸运,没有赶上总统大选、暴乱,虽然这个国家的东北部有反政府武装,经常打仗。但是,毕竟离我们很远,加之这个国家交通不发达,所以,我们这里没有收到什么影响。还有几个月回国的时候,本来感觉没什么事情了,但是,却赶上一场小的军事政变。
        那天早晨感觉到什么异常,我们像平常一样坐车去上班。到了医院,发现医护人员非常少,当时也没有觉得什么异常。九点多,一个约好来换药的病人还没有来,我给他打电话,问他还来不来。他所在的中资机构为金沙萨机场修建跑道,所以,他在机场附近住。他在电话里说:“苏医生,我们这里早晨就打起来了,响了很多枪,我们都很害怕,不敢出来了,你没听见枪声吗?”我确实没听到什么,因为长时间的平静生活,让我放松了警惕,没想是政变。不久,一个医疗队员来找我,说他认识的在当地的中国人打电话告诉他,早晨外面打枪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们正考虑怎么办的时候,队里来了电话,让大家赶快离开医院回驻地。我们迅速上了车,因为驻地比较近,我们走小路10多分钟就到家了。进驻地后发现里面很多人,来看病的中国人和他们的黑人司机都没走。黑人司机说外面很乱,已经戒严了,他们不敢开车回去了。中国人也没有办法,只能在驻地呆着。
        我的第一想法是:怎么该回国了,偏偏赶上骚乱了?不知道会有多乱?会持续多长时间?自己能不能安全回国?问当地的黑人,他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们只能成群的围在门卫室的电视机旁,等着消息。队里面联系了大使馆,他们也不知道具体情况,正在打听消息,让大家别出门,等着通知。队里面第一件事就是检查粮食和饮水是不是够,商量了发生紧急情况后的方案。等到下午一点多,国家电视台的新闻发言人才发布消息,说今天凌晨,一些叛军袭击了首都机场、国家电视台、总参谋部这三个地方。现在这场暴乱已经平息了,打死叛军40多人。让大家恢复正常生活。之后,大使馆也证实了这个消息。
      虽然这次事件不严重,也只持续了半天。但是,我得到了锻炼,知道紧急情况下,自己应该保持冷静,计划好自己要干什么。
二.生活:
          医院的供水泵我们去的时候就坏了,到我们两年后任务结束的时候还没有修好。所以经常停水,中午11点以后就没水了,办公室里没有水龙头,靠两个可乐瓶接水。
         驻地有自己的水箱,停水少,但经常停电,每天停电7、8次很正常。 因为驻地有一个小诊所,所以为了不影响正常的医疗秩序,国家为驻地提供了一台发电机,但发动机需要手动启动,所以还是会暂时黑暗一段时间。
         刚果(金)的气候再加上卫生状况恶劣,非常适合蚊子的繁殖,所以蚊子很多,经常早上起来会发现文帐上会挂着七八只蚊子,卫生间的镜子上门窗上也有很多蚊子每天早上起来第一件事就是打蚊子,驱蚊液、花露水和电蚊拍是必备之物,出门一定要涂上防蚊液,最好穿上长衣长裤,而且当地的蚊子携带着疟原虫,一旦被这种蚊子叮咬,就有可能会传染上疟疾,如果治疗不及时、病情严重的话可能会导致死亡,这两年都有几个中国人死于疟疾。因为气候原因,蟑螂也是非常的多,也非常大,小蟑螂非常少见,常见的有小拇指大小。卫生间、衣柜里、床底下经常见到蟑螂,有时候很担心会把蟑螂带回到国内的家里面。最让人难以接受的是,厨房和碗橱里有时候也见到蟑螂爬来爬去,所以每次吃饭前,一定要再把碗刷一次。一只两只也就是拿药喷喷,我见到最多的一次,技术组院子里面的下水道突然钻出来许多蟑螂,黑人门卫先放过几只鸡去吃,最后鸡吃不了,就用火烧,最终也是没有灭完。蚂蚁也很多,如果不小心有什么食物的渣子掉在地上,不久就会有成队的蚂蚁爬过来吃掉。
         由于刚果(金)长期被殖民者占据,经济非常落后,科技也不发达,网络速度也是非常的慢,比国内的2M网还要慢许多,而且经常断网。最长的一次,连续断了4天,和家里人联系也成了问题。再加上停电,有时和家人聊天时突然停电,网络也突然断了,起初家人以为出了事,但是后来也就习惯了。
         由于国家贫穷,这里的警察有时候为了挣钱,也在路上拦阻中国人的车辆,他们知道中国人随时都带着钱。开始,我们医疗队的车辆是普通牌照,被拦过好几次。后来,队里通过关系,把车牌换成卫生部的,拦车的事件就少了。

三.在非洲两年的感受
         现在,我已圆满完成援外任务,回到祖国的怀抱,重新开始忙碌的工作生活。可是,夏日的夜晚,每当我看到人们在街边悠闲地散步,看到孩子们在无忧无虑地玩耍,眼前就能浮现出那遥远的国度——刚果金,那些贫穷的村庄和那里贫穷的人们。他们此刻,正摸着黑在屋外生火做饭。周围一片漆黑,只有燃烧的篝火,才能映出他们的面庞。他们住着破旧的茅草屋,屋里几乎一无所有,睡觉时只能很多人挤在一起,每天只能吃到一顿饭。在那里没有电,更没有电视、电话和网络。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每个夜晚他们只能在黑暗中度过。交通不发达的地方,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一辈子也不会离开自己的村庄,在贫穷和饥饿中度过自己的一生。
       想到这些,我就非常珍惜自己现在的生活。但愿,我和同事前赴后继的付出能够带给他们小小的帮助。我想,我们应该怀有一颗感恩的心,在别人有需要的时候,贡献一份力所能及的帮助。
                                                                                                       骨科 苏旻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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